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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賜婚2 (2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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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惑起來:“原來歐陽大夫那麽多年前就一直留在府裏啊?”

容王垂著眸,神情略有幾分不自在,不過很快他就恢覆了往日的平靜,略帶嘲弄地道:“依我容王之天資,六歲之時便已經凡事思慮周全,自然不像你那般,行事如此莽撞,笨得可以。”

說著,他淡掃了阿宴一眼。

阿宴頓時被他的話激到了,無奈地道:“你也不要總說我笨,我若笨,現在也懷著你的骨肉!你若老說我笨,趕明兒生下兩個兒子,也都是笨,那可怎麽了得!”

容王頓時無言以對,半響終於道:“我的兒子自然不會像你那麽笨。”

阿宴嬌哼:“若是像我這麽笨呢,難道你還能不要他了?”

容王無語,一時忽然覺得那個最笨的人其實是自己,轉移話題用什麽不好,非要說這個。

幸好現在一排一排的大螃蟹就在眼前呢,容王忙挽起一個笑來,溫聲道:“來,阿宴,我們不想這個了,吃螃蟹吧。”

此時有專門精通此道的侍女過來,將那螃蟹細心地揭開,剔去蟹的胸骨,鉗去蟹的四肢,十指靈巧地將那蟹黃呈現出來。

卻見那黃澄澄的蟹黃,真個是色美質嫩、細膩香濃,一旁的大腿肉肉質絲短纖細,小腿肉絲長細嫩,還有那蟹身肉潔白晶瑩。

容王從侍女手中接過來那蟹黃,親自捧到阿宴面前:“歐陽大夫說了,蟹腿的寒性重,你最好不要說,如今便吃這蟹黃吧。”

阿宴見他如此,頓時把剛才的不愉快拋到了九霄雲外,接過來,笑瞇瞇地道:“嗯。”

雖說一旁有歐陽大夫特意調皮的驅寒姜汁,可是到底也不敢多吃,容王只讓阿宴吃了兩個蟹黃,就不敢再讓她吃了,他自己也從旁陪著不吃了。

因著這鮮煮的螃蟹,放久了也不好,於是阿宴便賞了身邊的幾個倚重的大丫頭,讓她們端到抱廈那裏吃了去。

當下惜晴素雪,並素日身邊倚重的嬤嬤都各自得了三只,而其餘剩下的,則是賞了府裏的大小管家等。

卻說惜晴得了那三只螃蟹,這還熱乎著呢,她也知道這螃蟹個子大,蟹黃飽滿,不是尋常外面能買到的,於是便用蒲葉包起來,放到食盒裏提著,往二門外走去。

到了二門外,卻見幾個小廝在這裏守著閑磕牙呢,見了惜晴過來,忙一個個笑嘻嘻地迎上去:“惜晴姐姐,你這是過來做什麽?有事兒你說話。”

惜晴笑道:“今日忙,沒帶,明日個請你們吃果子。先告訴我說,可知道蕭大人在哪裏不?”

那小廝忙笑道:“這幾日蕭大人左右也沒什麽差事,如今正在前面倒插房裏坐著和兄弟喝酒呢,惜晴姐姐過去也喝兩杯?”

惜晴“呸”了一聲,怪道:“誰要和他們一起喝酒!”

小廝們平日都是愛開玩笑的,又知道這位惜晴姐姐素日最是和善,當下瞅著那食盒:“這是什麽?莫不是特意給蕭大人準備的什麽小竈?”

惜晴笑道:“不是什麽小竈,這不是今日宮裏送過來的幾筐螃蟹,王妃賞了幾只,我原本也不愛這個味兒,想著蕭大人近日總是護送我出去,倒是有些不落忍,便想著送給他了。”

幾個小廝聽此,忙道:“好姐姐,快給我們也嘗嘗吧!”

惜晴一邊向前走,一邊道:“你們既要和蕭大人搶下酒菜,那就過去跟他說去吧!”

這群裏不過說個嘴而已,哪裏真敢,也就讓惜晴過去了。

惜晴來到了那倒插房前,老遠便聞到裏面濃濃的酒味,待走近了,就聽到蕭羽飛和他的好兄弟在那裏喝酒呢。

此時蕭羽飛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,他悶頭灌下一杯酒,苦澀地道:“兄弟啊,要說起來,咱也不差,是不是?當日個跟隨容王出征,那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!”

他兄弟連連點頭:“對對對!像蕭大哥這等人物,便是有一千個一萬個女子,也都該撲過來了!”

惜晴聽到這話,眼珠兒一轉,想著這是說誰呢?

她有些害臊,不過到底忍下,在那裏屏住呼吸偷偷地聽著。

卻聽得蕭羽飛說道;“可是我卻依然覺得她那麽好看,那麽聰明,我確實配不上人家,人家好像也看不上我。”

惜晴一聽,頓時腦子裏懵的一下,傻了。

心道原來他心裏早有喜歡的人了,而且那女子分明是出身極好,以至於他覺得配不上人家的。

卻原來,這傻大個蕭羽飛竟然是個眼界高的?

她這麽想著的時候,手裏的食盒一軟,就這麽落在了地上。

這個動靜一出,屋子裏的兩個人頓時被驚動了,蕭羽飛沈聲道一聲:“誰?”

惜晴忙笑了下,推門進去:“是我,惜晴。”

蕭羽飛頓時臉上鬧了個大紅,一旁的那兄弟也很不好意思,看看蕭羽飛,看看惜晴,最後結巴地道:“惜晴姑娘,蕭大哥,我先走了……”

說完人家推門就開溜了。

☆、119|四姑娘產女

蕭羽飛的那兄弟是跟逃也似的跑了,一時之間門開著,惜晴和蕭羽飛,一個人裏面一個人在外面,兩個人四目相對。

半響後,終究是惜晴先開口:“蕭大人,今日個的螃蟹,你嘗一嘗吧,王妃賞的,我不愛吃這個。”

說著,她拿起那食盒,放到了蕭羽飛面前,打開來,卻見因為用蒲葉包著的緣故,那螃蟹如今還是溫的呢。

惜晴看著桌上有酒,淡道:“正好給你當下酒料了。”

說著,她想起剛才的話,笑了下:“原來蕭大人這是有了心事兒。”

蕭羽飛聽她這麽說,頓時有些吶吶的:“惜晴姑娘,你可千萬別誤會,我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惜晴轉過身去,走到了門前,沈著聲道:“蕭大人,剛才我在門外聽到你和你那兄弟說的話了。要說起來,蕭大人乃是禦封的五品侍衛,又是受容王倚重的,你但凡要結親,便是娶個官宦人家的小姐,那也是應當應分的。還請蕭大人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
蕭羽飛聽說這個,頓時有些心涼,望著那門口纖弱的背影,道:“原來惜晴姑娘也覺得我應該出去尋一門親事了。”

惜晴苦笑:“你的事兒,原也和我沒什麽幹系,你是否要去尋親,我哪裏說得上話兒!”

說完,邁步就走,甩上門,人跑了。

蕭羽飛楞楞地看著惜晴離去的背影,再看看桌上的三只偌大的螃蟹,確實是脂膏肥厚的樣子,可是如今他哪裏有心思吃這個呢!

最後不由得長嘆一聲,唉!

自從這螃蟹一事後,惜晴回去便神情有些懨懨的,無精打采的樣子。

阿宴見此情景,只一個略問,便明白了其中緣由,當下笑著道:“我看惜晴你是在我身邊呆久了,想嫁人了,不如我趕緊給你指一門親事,也好解了你的愁苦。”

惜晴此時正心裏煩著,聽到阿宴這麽說,真是又委屈又無奈:“王妃啊,我原不想嫁人的,你也知道。”

阿宴笑著過去,道:“我看二門外那就是一個呆子,你若是幹等,還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呢,莫不如拿個消息來激他。他若是依然不理,那從此後咱該幹嘛幹嘛,再也不想他了。回頭我就讓殿下把這個呆子放出去,該去軍營裏還是衙門裏,隨便找個地兒,要不就去宮裏當侍衛,左右咱王府是不留這麽一個人兒。若是他真得在乎你,那自然是一切好辦。”

惜晴聽得心中一動,臉頰微紅,卻是低頭並不說話。

阿宴見此,知道這事兒妥當了。

當下她就傳出去消息,只說惜晴是個自小跟隨在她身邊的,如今有意撕了她的賣身契,從此後當姐姐一般看待。現在要設法給她找一戶人家,一定是要家世清白的,且出去要當正頭娘子的。

一時這個消息出去,燕京城裏人家都知道容王妃的身邊大丫環要出嫁,當下就有上門提親的。

要知道雖說是個丫鬟,可是大家都知道,那是容王妃身邊最為倚重的,聽說當日容王妃病重,她夜裏前去拜見皇上,還得了一百兩黃金的賞錢,那可是連皇上都讚過的忠勇無雙大丫鬟啊!

一時之間,前來求親說媒者眾多,有那富戶商家,也有京中官宦之家,當然更有哪家豪門貴族為家裏庶出子侄悲求親的。

因為這事兒,五姑娘特意來求見了阿宴,她羨慕地望著這一切:“三姐姐,如今你身邊一個大丫環要嫁人,便有這麽多好人家前來求娶啊。”

五姑娘親事還沒定下來呢,她眼瞅著都十七歲了,這可算是要耽擱下來了。

她眼巴巴地望著阿宴,眸中流露出哀求:“三姐姐,如今咱府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老太太最近精神不好,一直吃藥,偏生她又不是安分的,吃的藥都是挖苦心思也買不到的。大少奶奶為了這個,沒少嘆息,今年莊子上收成也不好,大少爺拿了家裏的銀子出去做買賣,聽說是賠了。我聽說如今大少奶奶為了買藥,都開始偷了老太太壓箱子的金銀拿來變賣了。”

她低著頭,哀聲道:“三姐姐,如今家裏是不想出這份嫁妝了,出不起,如今要給我訂下去做填房,人家不要嫁妝,可是那戶人家如今有三個孩子,那男人也都四十多歲了,我不想嫁,這幾日一直求著,可是並不管用。”

她噗通跪在那裏:“三姐姐,求你幫幫我吧。”

阿宴望著地上跪著的妹妹,吩咐惜晴道:“惜晴,你先扶她起來。”

一時她望著這妹妹,淡道:“敬伯爵府的事兒,我管不了,也幫不上忙。不過我倒是可以讓殿下和哥哥留意,看是否有什麽合適人家。若是人家前去提親,是否答應,那就是敬伯爵府的事兒了,我卻說不話。”

五姑娘聽了這個,連連磕著響頭:“三姐姐,有你這句話,我心裏就滿足了!”

待這五姑娘走後,阿宴難免掰著手指頭數了數,最後還是讓人給哥哥顧松去一個信,要他替這五妹妹好生留意一下,顧松派人回信答應了,阿宴這才多少放心。

這一晚,阿宴正和惜晴說著話呢,便聽得外面傳來消息,卻是宮裏出事兒了!

阿宴微驚,忙讓那小廝細說,那小廝這才道:“前幾日不是宮裏得了一些螃蟹嗎,當時給各宮裏各分了一筐,給咱們府裏還送了幾筐呢。如今聽說,那凝昭容,因為吃了這螃蟹,肚子裏一直沈甸甸的涼,如此熬了兩日,聽說現在忽然開始腹痛,怕是要早生了,這是如今這孩子還不足月份呢。俗話說得好,七活八不活,怕是這皇嗣都有危險了!如今容王正陪著皇上在禦書房裏等消息呢。”

阿宴聽到這個,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
她一個有身子的人,便是不喜歡那凝昭容,可是唇亡齒寒,況且自己也吃了三個蟹黃的!

一時捂著肚子,便覺得悔恨難當,實在不該因為一時口饞,竟然吃了那個,萬一肚子裏有個什麽好歹,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
那小廝又道:“皇上還說了,命禦醫趕緊幫王妃也看看,殿下說,不用禦醫,就請歐陽大夫再過過脈好了。”

阿宴想想也是,當即請了歐陽大夫過來。

這歐陽大夫瘸著腿,過來把脈後,點頭道:“王妃不必擔憂,說是有身子的婦人不宜吃螃蟹,可那也是不可過量,便是偶爾吃一個兩個,沒什麽事兒的。凡事兒放寬心一些,安心養胎就是了。”

這話一出,阿宴可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裏。

送走了歐陽大夫後,阿宴便一邊胡亂做些針線,一邊等著容王,如此一直到了二更時分,實在是困得不行了,便自己上床睡去了。

也不知道是三更還是四更的,阿宴感覺到有人正用大手摸著自己的肚子,她朦朧中醒過來,卻見昏暗的燈光中,容王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肚子瞧。

阿宴揉著眼睛,含糊地問道:“凝昭容怎麽樣了?”

容王眸中冷沈沈的,聲音也透著涼意:“生了。”

阿宴睡意一下子全無:“皇子還是公主?”

容王淡道:“是一個公主,很小,只有三斤六兩,據說跟個小貓兒一般,怕是養不活。”

阿宴聽了,摸著自己的肚子,嘆了口氣:“其實她也八個月了啊,怎麽孩子這麽小。”

都是做母親的,一聽這消息,便覺得心酸和難受。

容王擡起眸來看了她一眼,這一瞬間,阿宴好像發現他眼睛裏有什麽驚惶一閃而過。

不過閃得太快,阿宴再定睛看時,卻見容王的眼睛猶如古井一般,平靜無波,你怎麽也找不出任何漣漪。

容王上了榻,半趴在阿宴肚子上,側著臉將耳朵貼在阿宴肚皮上,仔細地去聽裏面的動靜。

阿宴擡起臉來去看,卻見他俊美的臉龐上都是認真。

阿宴拿手揉了揉他的頭發:“你怎麽了?”

容王啞聲道:“我要聽聽我們的娃兒是不是在裏面睡得好好的?”

阿宴點頭:“這個時候,人家自然是好好地睡著呢。”

容王用略顯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撫摸著她圓滾滾的肚子,後來又從後面將她那樣環繞著,讓她的後背緊貼著自己的胸膛,就這麽親密地摟著。

他溫熱的喘息就在她耳邊縈繞,他低啞地道:“阿宴,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出來的,是不是?”

阿宴小聲道:“嗯。”

可是容王卻仿佛依然有些不安,他撫摸著那肚皮,低聲道:“我母妃生我的時候就是難產,原來並覺得有什麽,可是今天皇兄和我說了好多,他說了母妃生我時候的各種事兒……”

他說到這裏,語聲竟然有些哽咽,他用唇胡亂親著阿宴的耳根:“阿宴,我忽然好擔心,好擔心你出什麽事兒。禦醫說了,雙胎生起來更艱難,我都有些恨了,怎麽是雙胎呢。”

阿宴忙握住容王放在自己肚皮上的手,柔聲道:“永湛,我不會有事兒的,一定會好好的生完孩子,然後陪著你和孩子的。”

我好不容易得了你這麽俊美體貼的夫君,對我如此疼寵,人生如此美好和滿足,我會長命百歲,笑著去陪你走過這一輩子。

容王用灼燙的薄唇,淩亂地親著阿宴的發絲,又繞過去親她的下巴,輕柔蜜意,小心翼翼地如同親著一個嬰兒般。

“阿宴,你必須陪著我,陪我一輩子,不然便是死了,我都不會放過你的。”他說出的話,卻帶著幾分低寒。

☆、120|淒慘的凝昭容

凝昭容生產的事兒,當日阿宴都沒敢細問,第二日小心地問起來,容王才粗略和她一說。其實這後宮妃嬪生產,容王所知道的,也只是陪在皇上身邊所聽到的罷了。

無非就是,因為著了寒所以小產,生產的時候又難產,胎位不正,險些沒命,最後禦醫沒辦法,采取了一些特別的方式,這小公主總算是出來了。

不過聽說凝昭容因為這事兒,也是受了傷,氣血大虧,昏迷了兩日,最後好不容易保下了命,禦醫卻說她是再也沒有辦法再孕育子嗣了。

仁德帝原本對這凝昭容也是可有可無,因早已厭煩,本打算待這孩子生下來,就尋一處僻靜的尼姑庵將她送了過去的,誰知道如今卻鬧出這麽一出。仁德帝憶起母妃當日情景,也就特許她繼續留在宮中養身子,只不過這小公主卻是就此留在皇後身邊撫養了的。

聽說那凝昭容因了這事兒,成日以淚洗面,因為她再也無法孕育,怕是這小公主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和寄托了。一時又恨皇後搶走了這公主,一時又恨自己怎麽到底不爭氣,就沒能生一個皇子呢!

而皇後這邊呢,卻是一面也是遺憾怎麽沒能生出個公主,感嘆自己還是要再為此操心費力。一面呢,是徹底把這個妹妹放手了。

只是假意請了幾個嬤嬤讓他們好生關照生產過後的凝昭容,從此後便再也不怎麽去看,只一心照顧那個小公主。

只可憐這凝昭容,費心力氣,徹底傷了身體,好不容易生出這麽一個小公主,楞是被這皇後抱走不說,這滿宮裏人,竟然沒一個念她半分好處。皇上那裏,除了派人送了各樣賞賜,別的是再也沒有了。

此時她以淚洗面,身邊的宮娥嬤嬤便勸解她:“到底有個小公主在呢,這可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血脈啊。”

凝昭容想想也是,但凡她熬過去這一關,以後她到底是這小公主的親生母親,那孩子還能不認她嗎?

當下咬緊牙關,努力養著身子,可是就在這時候,一個晴天霹靂傳來。

皇後她,竟然懷孕了。

就在她一陣眩暈的時候,另一個消息也接踵而至:宮裏住在留秀宮的柔妃娘娘,她也懷孕了。

凝昭容此時咬牙也咬不住了,眼前一黑,整個人就絕倒在了那裏。

********

這個消息後來傳到了阿宴耳中,阿宴只是聽說,這凝昭容又被禦醫救了那麽大半日,總算是留下了一條命,不過怕是這病根算是落下,以後再怎麽樣,這身子也好不了了。

仁德帝是個寬厚仁慈的帝王,聽到這個消息,便命人在宮中角落一處開了一個宅子,將她送到這裏靜養,又命禦醫好生請脈,嬤嬤仔細照料。

皇後和柔妃相繼懷孕的事兒,這自然是雙喜臨門的大事兒,仁德帝大喜,便重賞了皇後和柔妃。

而對於皇後來說,原本辛辛苦苦領養在身邊的小公主,如今竟成了個燙手山芋。

仁德帝見此,倒也不願虧待這個骨血,便又將那小公主養在另一位妃嬪手下,那位妃嬪是個心性和善的,平日裏也不受寵,如今得了這個小公主,喜出望外,倒是也認真照料。

仁德帝這才放心下來。

面對著宮門裏仁德帝子嗣遍地開花的情景,阿宴心知容王殿下的這帝王之路算是徹底沒戲了。

不過她倒是也不擔心,左右自己身邊這容王,他是個深謀遠慮的男人,既然跟了他,那就不必操心,凡事兒他自然會安排妥當的,於是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,當下只是安心養胎,等著腹中的孩兒出世。

如今容王明顯不安,甚至可以說焦躁起來。他現在也不進宮也不上朝,每天都留在家裏,盯著她的飲食起居,認真和歐陽大夫討教婦人生產一事,每天都要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在碧波湖邊散步。

有時候阿宴側臉看向自己的夫君,便見他擰著眉,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。

還有的時候吧,她晚上正睡著,便能感覺到仿佛有人在看著自己,她醒過來,就看到容王忙閉上眼睛,啞聲道:“睡吧。”

阿宴現在只能側躺著,側躺著的她,看著夫君那趕緊閉上的眼睛,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心事重重欲蓋彌彰。

於是她伸手,摸了摸他的鼻子,輕聲道:“我現在很好,你不用擔心。”

容王點頭:“嗯,我也覺得沒事兒。”

一時阿宴有些睡不著,便隨口道:“剛才我一醒來,你正那麽看著我,倒讓我想起一件事。”

容王挑眉:“什麽事?”

阿宴自己也笑了,道:“估計是我小時候做夢的吧。你還記得當年在你府裏,我們兩個一起落了水嗎?因為這事兒,回來後老祖宗要讓我在祠堂罰跪。結果當天夜裏,我正睡著,就夢到你蹲在我面前看著我呢。”

容王頓時無言,只側躺在那裏,黑眸靜靜地望著阿宴。

“嗯,然後呢?”

阿宴笑望著容王:“當時啊,我嚇了一跳,心想這是怎麽了,後來你就那麽穿著一身白衣服飄啊飄得走了,我想著這不是鬼就是做夢了。後來我跑出來看,也沒看到什麽影子,果然就是一個夢吧。”

容王定定地望著阿宴:“是,你夢到我了。”

他抿著薄薄的唇道:“原來你那麽小就記掛著我,夢到我。”

阿宴臉上微紅,又道:“其實後來我還夢到你一次呢,好像是祠堂之後的第二天吧,你好像餵了我什麽,還對我說話了。”

她眸中閃現出一點迷茫:“可惜的是,我睡了一覺,便怎麽也記不起來,只隱約記得夢裏有你呢。”

容王笑了,擡手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,以及幼滑的臉頰:“你打小兒就喜歡我了,是不是?”

阿宴搖頭:“才沒有呢!那時候你和我那四妹妹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,有我什麽事兒啊,我這種也就是從旁看著的份兒,哪裏會想什麽。”

再說了,後來她十六歲到了儀親的時候了,他還是個小少年呢。

她便是再無恥,也不至於對著那麽一個小孩有什麽心思啊。

容王溫柔地觸碰了下阿宴的額頭:“你啊,小時候還一心記著我,想討好我。結果待到大了,心裏便想著別的男人了,一個個的,又是什麽表哥,又是什麽沈從嘉,還有威遠侯,這哪個都不讓人省心。”

阿宴越發覺得臉紅,笑道:“那還不是都被你破壞了個幹凈,害我到現在才懷孕生子。其他和我同齡的閨秀,人家如今怕是娃兒都已經開蒙讀三字經了。”

容王也笑:“如今咱們一下子兩個,以後每年兩個,照這麽下去,未必比他們便少。雖則不是早的,好歹數量上比他們要多。”

阿宴擰眉,戳了下容王的鼻子:“少說這些,我才不要一年兩個呢。要生你自己生。”

容王默了下,這才沈聲道:“阿宴,我也舍不得你受生育之苦的。”

阿宴聽著那聲音沈了下來,頓時明白他的心思,當下摟著他道:“你不必多想,婦人生產,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兒,雖則有些會有難纏,可大多都是順利的。”

容王苦笑:“是,我明白,我就是怕。”

午夜夢回之時,看到身邊側躺著的人兒,凝視著那恬靜的睡顏,他真得很擔心一切都是一場夢。夢醒了,他依然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聚天閣上,俯首望著那一池碧波湖水,一樹雕零桃花。

如今的一切太幸福,就如同一個甜蜜美滿的夢,又如同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,唯恐一聲嘆息,一個石子,便驚醒了那夢,驚擾了一池碧綠。

阿宴看著容王,忽而忍不住道:“永湛,你說你是從什麽時候對我開始上心的?”

腦中忽然回想起,那一日他和阿凝如同一對金童玉女般坐在那裏,當時自己心裏隱約有些泛酸,結果他就那麽追出來,一聲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後。

容王聽聞這話,凝視著阿宴,黑暗中,他眼眸裏的東西,阿宴看不清楚。

“如果我說,從最開始你把我砸中了,我就一直記著你呢,你信嗎?”他的聲音有些異樣的壓抑。

阿宴想了一番,想起那自己手裏揉得出了汁液的那枝桃花,想起那個孤獨地坐在樹下的小孩兒。

她捏住他的手,柔柔地道:“一定是你從小沒人陪著玩兒,看我過來了,心裏就想著我吧。”

☆、121|1.

卻說這幾日因著時不時有人上門提起惜晴的親事,一時阿宴倒有些為此費心,容王雖然不悅,不想她因為這等事兒分心操勞,不過倒也沒說什麽——他是比誰都盼著這惜晴趕緊找個婆家吧,別沒事總盯著他的樣子。

雖則被多家求娶,可是惜晴一直郁郁寡歡的,並不樂意,以至於最近都看著有些神色恍惚了。

一直到這幾日,阿宴這邊品著一盞紅蘿蔔香茹雞湯煲,忽聞到小丫鬟過來稟報,說是外面那位蕭大人求見王妃。

阿宴一聽,知道這事兒來了,頓時精神一振,揚眉看向一旁伺候的惜晴。惜晴低著頭,抿唇不說話,可是那臉頰上可是透出了米分澤。

阿宴見此,笑著故意道:“也沒什麽事兒,好好的這蕭侍衛為何求見?本王妃今日有些困乏,不見。”

那小丫鬟得了這命令,便出去傳話兒了。

惜晴聽阿宴這麽說,也就低著頭,不說話。

過了半響,那小丫鬟又過來,覆命到:“回王妃的話兒,這蕭大人硬是要見王妃,說是今日不見到王妃他就不走了。”

阿宴面上一沈,眸中卻是帶著笑:“他不走,那就不走。一個外男,竟然跑到二門內來胡鬧。吩咐下去,外面的丫鬟們都躲著點。”

惜晴擡起頭,看了眼阿宴,卻是依舊咬著唇不說話。

如此,又過了半響,恰好那素雪進屋來,一進屋便笑道:“王妃,這是怎麽了,那蕭侍衛竟然跪在院子裏呢,來往的丫鬟媽子一個個都看著呢。”

阿宴聽此,便淡道:“這倒是個犟貨,你出去,傳他進來吧。”

素雪笑看了惜晴一眼,便出去傳令去了。一時屋裏的丫鬟們開始放起來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來。

片刻之後,蕭侍衛金刀大馬地跨步進來,一進來之後,他就聞到一點似有若無的香氣,再擡頭看時,卻見眼前是一扇一見便知道非常富貴的雕花屏風,旁邊垂著簾幔,一旁站著幾個丫鬟,那屏風後面,影影綽綽的,仿佛有坐著的王妃,還有一旁立著的眾丫鬟們,那些丫鬟,自然是有令他這幾日寢食難安的人兒。

當下這位蕭侍衛黑臉一熱,忙低下頭,也不敢去細看,就單腿跪在那裏。

“蕭羽飛拜見王妃娘娘!”出言鏗鏘有力,聲音略帶著一點粗啞。

阿宴透過那屏風瞧過去,只一眼便見這蕭侍衛神色憔悴,全然不似往日威風八面的樣子,當下抿唇輕笑,看了惜晴一眼。

惜晴這些日子都不曾見過那蕭侍衛,此事也正透過屏風去看呢,一看之下,不免眸中泛起異樣來。

阿宴收回目光,輕咳一聲,嚴肅冷沈地道:“蕭大人,你找本王妃有什麽事兒嗎?”

蕭羽飛聽此,忙低著頭,硬著頭皮回稟道:“回稟王妃,羽飛想向王妃求一個人,求王妃成全!”

阿宴一聽這意思,便道:“不知道蕭大人求什麽人?”

惜晴面上一紅,咬唇,忙把頭低下。

蕭羽飛跪在那裏,鏗鏘有力地道:“求王妃身邊的惜晴姑娘。”

阿宴沈默了一會兒,並不說話。

蕭羽飛跪在那裏,也並不敢擡頭去看,不過他能感覺到,這屋子裏雖然人很多,可是每一個人都恭敬地低著頭,屏住喘息連大旗都不敢喘一下。

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,也不見這王妃有動靜,便終於有些沈不住氣了,忙磕頭道:“求王妃成全!”

阿宴在良久的沈默後,終於出聲,可是卻是一聲冷笑:“蕭羽飛,你要來本王妃這裏來求人,可是本王妃要告訴你的是,你要求的人,本王妃沒法給你。”

蕭羽飛雖則是知道希望不大,可是倒地抱著一絲希望,如今猛然聽得王妃這麽說,頓時身子一僵,緊握著拳頭在那裏,也不知道如何回話了。

阿宴淡淡地道:“你出去吧。”

蕭羽飛知道沒戲了,當下心就往下沈,硬著聲音倔強地道:“王妃,我不走,我想求娶惜晴姑娘為妻,求王妃成全!”

說著,便在那裏連磕數個響頭。

阿宴漠著聲音,吩咐道:“你要跪,那就去外面跪吧。”

蕭羽飛咬牙,點頭:“是,王妃!”

說完這個,他起來,蹭蹭蹭出去,然後噗通又跪在門外了。

待到這蕭羽飛出去,阿宴便笑了,挑眉對著惜晴道:“這果然是個迂的,怎麽只知道求我,卻連問問你是否樂意都不知道呢!”

惜晴挽起唇,又想笑,又忍住,眸中帶著一點羞意:“早就說過的,這個人的腦袋裏裝的都是豆腐!”

一旁素雪見此,便笑道:“自從立了秋後,這三不五時地下場雨,也不知道今日是否有雨。”

惜晴點頭:“若是下個傾盆大雨,那才叫好呢,倒是要看看這呆子能跪到什麽時候!”

當下看了看外面的天,卻見天是陰沈著的,可是卻沒有下雨的樣子。

阿宴這邊呢,左右容王今日有事兒不在府裏,她就命人拿來了紙牌,命惜晴素雪登陪著自己玩牌兒,幾個人時不時看看外面跪著的那蕭羽飛。

他還倒是一個實誠的,真個是一絲不茍停著脊背跪在那裏。

阿宴一邊摸著紙牌,一邊抿唇笑望著惜晴:“你說要打幾局才夠,那咱就打幾局。”

素雪笑道:“依我看,惜晴姐姐恨不得馬上不打了呢,她寧願輸牌。”

惜晴低哼一聲:“哪裏呢,我倒是盼著多打幾局,不停才好呢。”

這邊打著牌,有丫鬟過來送上茶水糕點並果子,那果子卻是今日個宮裏送過來的,說是外面進貢的新鮮玩意兒。阿宴見那果子生得猶如一個葫蘆,通體紅潤,看著就喜慶,便嘗了一口,卻是酸甜的,倒是喜歡。

這邊吃吃玩玩,外面還真得響起了一聲雷,就這麽轟隆起來。

阿宴頓時面有喜色,瞅著外面的天:“還真是要下雨呢!”

惜晴也忍不住看外面,不過口中依然道:“下雹子才好呢。”

這秋天的雨,說下就下起來了,淅淅瀝瀝的,還不小呢,一時丫鬟們紛紛收拾起院子裏的東西,各自進屋去了。

唯獨那蕭羽飛,楞是動都不動一下地跪在那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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